Teya Salat

玄天冥冷笑,“看心情。”

那古蜀的七公主冷不了一路,有完沒完了?趕緊啟程,本公主要回古蜀。”她說完,放下車簾子,直接退回了車廂里頭,再不想多說一句話。

可玄天冥卻是揚聲道了句︰“急什麼?你來的到京城由不得我們大順,那麼現在離開京城,就也由不得你。”然後,再不理那馬車,只拉著鳳羽珩的手又往前走了幾句,輕輕地將人擁住,像是一對情侶在道別,卻沒有人知道,玄天冥正在對鳳羽珩說︰“呂家的生意鏈就是他們與南邊溝通的首要脈絡,斷他們的生意,斷他們的命。”

鳳羽珩輕笑,“放心,在你回來之前,一切都辦得妥妥的。我在京城等你,早點回來。”

終于,玄天的隊伍漸漸走遠,忘川和黃泉二人陪著鳳羽珩也回了府去。自此以後,外省官員亦6續離京,包括蘭州知州一家,以及羅天知府一行。

皇宮里,存善宮

元淑妃握著一封手書,丫鬟月秀正給她端來一碗燕窩。“娘娘趁著溫,先喝了,那信回頭再看。”

元淑妃笑著把手書扔到一邊,接過燕窩一口一口地吃起來,卻也告訴月秀︰“本宮已經看完了。那蘭州知府季凌天不但留了這封表明季家心意的手書,還送上了一張面額極大的銀票,說是定會全心全意支持輔佐八殿下。這誠意到是有些看頭,至少比呂家的空口白話可是強上太多了。”

月秀面上也沒有多余的表示,只是問她︰“蘭州是南界最後一個州縣,他們不靠著八殿下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娘娘相信他說的,會全心全意支持八殿下嗎?奴婢是想,那些官員大人們一個個都是老奸巨猾,很難掌控。”

“沒錯。” 神醫嫡女 元淑妃冷笑,“全心全意四個字好說,但不好做。他們以南界為家,墨兒又在那邊坐大了勢,他們自然是嘗到了甜頭,也有些交情。可要真論起忠心,依本宮看,卻並不見得有多少。老九不是也去南邊兒了麼,本宮這眼皮子這幾天就老是跳著,總覺著老九過去沒什麼好事,指不定就給墨兒找多大麻煩。而對于南界的官員們來說,一旦讓他們看到有比墨兒更高明的一個皇子,且同樣手握兵權,若是再進一步,讓老九在南邊兒大漠里也立住根腳,你們說,他們會不會倒戈?”

月秀想了想,點頭道︰“娘娘說得對,的確是有這個可能,但咱們總也不能眼睜睜等著九殿下往南邊兒去分一杯羹,總要做些準備才是。”

“是啊!”元淑妃嘆著,“可是,要如何準備呢?”

“娘娘。”月秀上前兩步,彎了腰,壓低聲音道︰“殿下還未娶正妃,就是正經的側妃和妾室也都沒有呢。听說府里不過有幾個通房丫頭,上不得台面。那呂家有意把自家嫡女許給八殿下,但那到底是要回京城之後的事,現在南邊,莫不如娘娘跟殿下說一聲,正妃不立,娶幾個側妃也是好的。像蘭州知州家里,還有羅天知府家里,庶女也總歸有幾個吧?庶女能嫁給皇子做側妃,也算是不錯的出路了。”

元淑妃點點頭,“的確是個好主意,墨兒這些年都沒娶正妃,提都沒提這個事,本宮也正好借此機會問問看,他到底是怎麼個心思?還有宮外那個傅雅,月秀,你立即著人找最好的畫師,本宮過幾日請那傅雅姑娘進宮來坐坐,順便讓畫師給她畫一副像。到時候一齊給墨兒送過去,听听看他的想法。”

“听說濟安郡主與姚夫人、姚家,還有鳳家都決裂了。”

“誰知道呢。”元淑妃皺著眉想了一會兒,“過幾日試探試探,或真是拆了伙,咱們也該調整調整方向,別干那些個沒有用的事。”

中秋過後,天氣日漸轉涼,連帶著鳳羽珩與那些親人們的心也跟著越來越涼了去,特別是與姚家,更是僅隔一堵牆,也是老死不相往來,甚至有人還看到過姚家的下人偷偷的往郡主府門口潑髒水。

一時間,濟安郡主與親人決裂,這個事情到是坐了實。

而與此同時,姚家因為呂瑤拖許氏下水一事,也咽不下這口氣,一場專門針對呂家的瘋狂報復,從姚顯與姚靖軍這邊悄然展開……</p> 當朝為官之人,哪一個的家族不是在外有多方經營,就連當初的鳳瑾元,也有些小本生意在運作著。當然,鳳家當年主要靠沈家的支持,但如今的左相呂松,卻是完完全全靠著自己在商貿上的運營,來支撐著整個呂家的開銷,以及他在仕途上的運營。

呂家從最初開始就並非只打了皇子一人的主意,手握三個女兒,心思已經打向了姚家以及任家。只可惜,到頭來就只剩下個皇子是他們的救命稻草。呂松是個不算糊涂的人,他知道自己這個左相坐得並不安穩,事實上,歷來這左相之位上的人都不安穩,所以,他必須在還有能力有勢力的情況下,把呂家的後路給打算好。如今各方出事,最後的這根救命稻草他說什麼也得抓住嘍。

呂松與葛氏商議之後,決定將呂家在東、西、北三個方向的生意都往南界集中,他們呂家,要徹底的表明站位,全力的支持皇子,把寶都押在皇子一個人的身上,以圖呂氏一族日後的興旺發達。而與此同時,他們也通過元淑妃的關系,給呂燕請來了一位宮中教導禮儀的老嬤嬤,以圖把呂燕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皇子正妃。而對這一切,呂燕十分配合。

呂家重新歸劃家族產業這件事情做得十分隱秘,甚至連呂燕都完全不知情,東西北三地的生意負責人也對此守口如瓶,積極又低調地執行著呂松的命令,配合著將呂家的生意迅速轉移。而所謂的迅速,也真的是足夠迅速,大量的生意,居然在一個月之內就已經轉移完畢,全部歸結到大順南部,由京城開始向南,一路延伸至最南邊的蘭州,甚至已經開始向大漠里進發。

然而,就在呂家最得意之時,就在呂松認為一切都已經向著他所想像的最完美的方向去發展時!突然的,原本平穩的呂氏商貿開始屢屢遭受重創,而且這種重創還是從最南邊開始一路向北發展,打得呂家一個措手不及。

對方像是有意針對呂家,破壞碾壓似的進行著,一天一個店,兩天一個鎮,三天一座城。從南界向京城推進,搞起破壞越來越得心應手,迅速也跟著越來越快。終于,不出一個月,呂家所有生意,慘敗!所有資產,清歸于零!就連那些各行業的第一負責人也都因為這樣或者樣的原因,或是主動離開呂家,或是被官府以各種罪名逮捕起來。呂松這麼多年所建立起來的信息網一下子被全盤打散,他就連想打探一下消息都打探不出來,他的人只要一出了京城,馬上就斷了信息鏈,再沒一個自己人可以接洽,呂松試了不下十次,一點消息都收不回來。

他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他開始害怕,開始感到恐懼,也開始琢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葛氏的一句話提醒了他︰“快去求元淑妃幫忙,咱們呂家斷了消息,但淑妃娘娘和皇子那邊的布置不可能跟著一起斷,讓淑妃娘娘幫著打听一下。”

于是,呂松進宮,見到的卻是一個盛怒的元淑妃——“呂松!事到如今,你還好意思來找本宮?你們呂家的女兒犯下這麼大的錯,惹了那不該惹的人,如今遭報應了,還有臉來求本宮?你可知道,在對方的打壓過程中,殿下的生意也跟著毀了三成!”

呂松下得跪都跪不住了,一下跌坐在地上,他怔怔地看著元淑妃,好半晌才發出聲音來問了一句︰“娘娘的意思是,害我們之人,是……姚家?”呂松原本沒往這上想,他也沒覺得姚家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可眼下元淑妃提起是他們呂家的女兒犯下大錯,他再不信也該明白,對方所指之人,正是姚家。可是……“姚家與那濟安郡主翻了臉,沒有濟安郡主的幫忙,他們能在這麼短的時候內就做了這麼多事?”

眼瞅著呂松一臉的難以置信,元淑妃冷哼,“且不說他們姚家與濟安郡主是不是真的翻了臉,但就算是真的翻臉,呂相大人,你難道一直以來都如此小看姚家嗎?你當初把女兒嫁到姚家去,看上的僅僅是他們跟濟安郡主的關系?”元淑妃一臉的難以置信,“本宮還以為朝廷這次換的左相是個聰明的,沒想到,你比那鳳瑾元也沒好到哪去。”她數落呂松,毫不客氣,最後干脆一甩袖進了里間兒,再不想多說一句話。

呂松就半跪半坐地癱在地上,腦子里不停地轉悠著,元淑妃的每一句話都在他腦子里重新過了一遍,可是那又能如何呢?雖然他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不是姚家做的,但想當初呂瑤一案結案時,姚家的確說過,呂家要為呂瑤故意拖許氏下水意圖謀殺一事付出代價。他曾經沒把這代不代價的當一回事,卻沒想到,從來不知聲不知氣兒的姚家一旦發起狠來,竟然報仇得這般猛烈。

呂松在宮里沒多留,匆匆離去,準備再調查一番。而存善宮這邊,元淑妃問著侍女月秀︰“那畫像應該也早就到南邊兒了吧?”

月秀算了算,點頭道︰“兩個月了,肯定已經到了殿下手里。娘娘且再耐心等等,殿下看過之後很快就會給您回信的。”

元淑妃笑了笑,“本宮到不急,就是那濟安郡主跟姚家的關系,還是得盯緊著點兒,可別讓她給蒙蔽了。”

事實上,盯著鳳羽珩的人又豈止是元淑妃一個。自從鳳羽珩與姚氏、婚家和鳳家先後決裂,朝廷也去了姚氏的一品誥命之位,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楮盯著呢,整整的從中秋就盯到了嚴冬,他們不累,鳳羽珩都替他們累得慌。可她卻一點兒都不擔心,每日都往返于郡主府與百草堂之間,短短兩個月,她與鬼醫松康二人一齊對有志于從事先進醫療事業的大夫們進行培訓,然後分派到大順各地的百草堂分堂坐鎮。

當然,在此期間,姚顯再沒在百草堂露過面,甚至百草堂里有一些從前是姚顯調教出來的人,直接選擇離開,去姚府投靠姚顯。對此,鳳羽珩做出的反應是把那些離開百草堂的人在門口一個個痛罵了一頓,然後一文錢都沒給的讓他們離開。那些人事後對外宣稱百草堂賴了他們一個月的工錢,把鳳羽珩說得十分難堪。

但也正是因為這些,讓那些對鳳羽珩與姚家翻臉之事存在質疑的人,多半都相信了事情是真的。于是,一部份暗中監視的眼線撤了回去,只剩下了一些過于執著,雇主也過于強勢的還留在暗處。只不過,他們只知自己監視著鳳羽珩,卻不知,鳳羽珩的暗衛們黃雀在後,也正監視著他們。

“要不要我往南邊走一趟,半路將皇子的書信劫回來?”郡主府里,班走站在鳳羽珩的面前,面無表情地問她,“那女人的畫像傳出去時就該攔住,根本不該讓它流往南界。”班走毫不客氣地跟鳳羽珩說︰“那畫像落到皇子手里,跟你一模一樣,那樣一個人定會興起皇子的利用之欲,南邊兒天高皇帝遠,一旦他利用那傅雅做什麼,以你的名義,你該怎麼辦?”

鳳羽珩抱著小白虎,有一句沒一句地听著,並沒有半點擔心。她這樣子看得黃泉都著急了,不由得也跟著說了句︰“小姐,班走說得沒錯,如果他們利用了傅雅,以你的名義去做些不該做的事,咱們知道是假的,京里人也知道是假的,但南界的人就不同了,他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會被蒙蔽的。”

鳳羽珩依然在笑著,那眼神……“你看我們怎麼跟看傻子似的?”班走實在忍不住道︰“你覺得這一切都不可能成為現實?可實際上元淑妃就是給傅雅畫了一副畫像,畫之前還特地給她穿了一件很華麗的宮裝,那樣子,看上去跟你一模一樣。你讓我留在別院監視,兩個月來,我得到最重要的訊息,就是傅雅投靠了元淑妃,而元淑妃則有意把傅雅引薦給皇子,這里面的貓膩,想想也知道。”

“那又能如何呢?”鳳羽珩笑著看她二人,“沒錯,這事兒我的確應該放在心上,就像你們說的那樣,如果傅雅被皇子當成我來利用,會造成很不良的影響。但是你們怎麼忘了,玄天冥正在南界呀!我不認為有他在的情況下,元淑妃的書信還能正常的送到皇子手里,你們說呢?”

班走黃泉同時愣了住,很快地,班走抬手一拍前額,低聲咒罵了一自己一句︰“真是笨得要死。”隨後扔下一句——“沒事了。”身形一閃,隱于暗于。

留下黃泉一人尷尬不已,很是無奈地看著忘川跟鳳羽珩二人一齊笑她,她臉上繃不住,又不敢說鳳羽珩,只好瞪忘川道︰“你也不提醒我。”

忘川苦笑道︰“我這不也才反應過來。”再看看鳳羽珩,“還是小姐的腦子轉得快,就是不知九殿下那頭是怎麼安排的,那畫像是劫下來了,還是做了別的用途。”

鳳羽珩撫弄著小白同她們說︰“放心,他一定會有一個最好的安排,近日你們也多留意下,多半會傳書信過來。”

幾人正說著,外頭清玉回了來,身邊還帶了個宮女打扮的人……</p> 鳳羽珩認出是雲妃身邊的,趕緊就問了句︰“可是母妃那里有事?”

那宮女認真地給鳳羽珩行了禮,這才道︰“新的月寒宮已經修繕完畢,娘娘兒就已經搬過去了,讓奴婢來跟郡主說一聲,若明日沒什麼事的話,就往宮里走一趟,娘娘怪想您的。”

“哦?月寒宮終于修好了?”鳳羽珩也是一樂,心說雲妃進了月寒宮,怕是天武又要郁悶了,也不知何日才能再得見一次面,這也是月寒宮的修復拖了這麼久至今才完工的原因。

她點頭,“回去跟母妃說,明兒頭午我就過去。”見那宮女高興地離開,這才又沖著空氣里喊了聲︰“班走。”

班走閃身而現,鳳羽珩吩咐︰“明日一早往姚府去一趟,悄悄的把外公帶過來,請他隨我進宮去探望雲妃娘娘。”

次日清早,班走帶著姚顯無聲無息地回到郡主府,鳳羽珩將姚顯送入空間,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皇宮里去。任誰也不知道,這趟進宮,表面上是濟安郡主一個人進的皇宮,身邊就只帶了一個丫鬟黃泉。可事實上,姚顯就藏在一個所有人都不可能知道的地方,任憑鳳羽珩心意,可以把他帶到任何的哪里。姚家與濟安郡主,怎麼可能從親變仇呢?

重新修繕後的月寒宮比原先更氣派了,天武居然真的給雲妃做了一扇純金的宮門。鳳羽珩咋舌之余伸手去觸摸,然後松了口氣,“鍍金的,嚇死我了。”

黃泉沒听明白,“小姐說什麼?”

她敲敲那宮門,告訴黃泉︰“鍍金的,不是全部都是金子,只在外頭鋪了薄薄一層,看著輝煌,卻並不算太過奢侈。看來……”她壓低聲音,“皇上還沒老糊涂到揮金如土為紅顏的地位。”話剛說完,月寒宮的宮門被人從里拉開,鳳羽珩面容一轉,沖著里頭的人笑了一笑,“素語姑姑。”

開門的人正是掌事女官素語,見鳳羽珩來了,趕緊高興的把人往里面讓。鳳羽珩帶著黃泉走到觀月樓時,素語主動自覺地退了開去,就連黃泉也留在了外面。她推門而入,卻在雙扇折門推動的一瞬間,利用其做掩體,成功地避過了所有人的視線,放出姚顯。

雲妃身邊一向少人侍候,特別是在觀月樓時,多半不是在听卦就是在吃水果自誤自樂,所以候在身邊的下人並不多,有時一兩個,有時干脆沒有。當然,隱在暗處的女衛到是一刻都不會放松警惕,而這些女衛又是完全信得過的人,鳳羽珩十分放心。

她與姚顯二人一齊進入觀月樓,果不其然,雲妃正斜靠在軟椅上吃梨子,身邊一個侍女都沒留,她甚至听到腳步聲都沒抬眼看一下,只是悠然開了口,道︰“阿珩,快過來,不必多禮。今兒這里沒人,咱們好好吃點好……”話說一半,卻也是听出毫不避諱走來的腳步聲中,混雜了兩個人的動靜,雲妃最初以為是鳳羽珩帶的丫鬟,可又覺得不太可能。鳳羽珩每次來都是把下人留在外面的,她身邊的黃泉和忘川都是御王府里調教出來的人,自然知道月寒宮的規矩。今日竟有人同她一起來,會是誰呢?

她帶著疑惑抬起了頭,卻在看到姚顯的那一刻,一口還沒來得及嚼碎咽下肚的梨子猛地就卡在了嗓子眼兒,卡得她拼命大咳。

鳳羽珩趕緊上前去用力拍擊她的後背,總算是幫著雲妃把那塊兒梨子給吐了出來。雲妃被卡得臉都紅了,好不容易緩過來,卻又怔怔地望著已經停在幾步之外的姚顯,神情中滿帶著回憶,還有熱切的期待。

鳳羽珩心中那點子卦心思又洶涌而來,關于雲妃和姚顯的關系,她曾經跟玄天冥探討過,玄天冥當時給的說法是︰不可能!原因是輩份都不對,年齡也差太多。可她後來又在想,古時男女年齡差大一些也不是不可能的,保不齊從前那姚顯的原主就在年紀稍微輕些的時候遇到過雲妃,生了情愫。可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再說給玄天冥听時,玄天冥就又敲她的頭,告訴她還是少往那方面想為妙,否則的話,他與她之間,可就成了親戚了。

其實也不見得是親戚啊,鳳羽珩此時此刻看著眼前這二人就在想,原主姚顯與雲妃之間不過是在很多年前生了些情愫,這情愫卻並不一定開花結果,充其量是個前男女朋友罷了,怎麼也扯不上玄天冥與她的關系。只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這私自帶姚顯來看雲妃,萬一被天武帝知道了,會不會滅了她啊?

鳳羽珩看看雲妃,再看看姚顯,覺得氣氛實在是有點尷尬,于是小聲在雲妃耳邊說了句︰“母妃,我是悄悄帶外公進來的,您可不要太張揚啊!”

雲妃到也不對于失控到什麼都全然不顧的程度,听了鳳羽珩的話,很快的便調整好了情緒,甚至親自起身把不遠處的一只椅子給搬了過來,然後沖著姚顯說︰“請坐。”

姚顯點了點頭,坐上那椅子,雲妃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坐著,不再像之前那樣懶洋洋的半躺模樣,而是坐得端端正正,就像個小孩子,眼角眉稍還帶著掩不住的喜悅。鳳羽珩就坐在她身邊,時不時地看上一眼,心里頭不停地分析——怎麼瞅著高興是高興,可是這種悅色卻不像是見到情郎,而像是見到……

“父親,翩翩終于又能見到你了。”鳳羽珩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就听雲妃冷不丁兒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她原本就為了觀察雲妃的神色,並沒有坐得太靠里,只沾了個椅子邊兒。這一句父親把她給嚇得“撲通”一聲直接摔地上了,摔得那叫一個實稱,連姚顯看了都直撇嘴。

雲妃趕緊去扶鳳羽珩,卻見她這兒媳婦坐到地上,正一臉驚恐地看著她,連手都在打著哆嗦。

“母妃。”鳳羽珩一臉苦色,“您剛剛跟我外公叫什麼?”她該說點什麼?沒錯,就算姚顯是雲妃的父親,那在雲妃看來,她跟玄天冥在一起,也不過是親上加親。雲妃跟姚氏是姐妹,她跟玄天冥就是表兄妹,這樣的組合在大古代來講的確是甚妙甚妙啊!可是老天!她生在後世長在後世受的教育也在後世,她清清楚楚地明白,就算是表親,那也是在婚姻法明令嚴禁通婚的範圍之內的,而且這一點並不僅止于法律,醫學上也堅決不提倡如此近親通婚。下一代,下下一代,她這婚要是結了,後代缺陷機率將直線上升,將來她該怎麼跟兒孫去解釋這個事情?

鳳羽珩腦子里胡思亂想著,同時也看見姚顯,就見姚顯與她一樣的震驚,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可姚顯到底有著原主的記憶,他迅速地在腦子里搜索了一番,最終卻是搖了頭,對雲妃道︰“娘娘認錯人了。”

“對對對,一定是認錯人了。母妃您再好好想想,或許您的父親跟我外公長得很像也說不定。”

雲妃卻是笑笑,一邊拉了鳳羽珩起來,重新坐好,一邊終于開了口︰“不用想,姚大人跟本宮的父親,長得一點都不像。”

“那您這一聲父親是從何而來啊?”鳳羽珩真真是崩潰,雲妃娘娘您說話能不能按套路來?這一句一句的,天南海北,前言不搭後語,誰能听懂是怎麼回事?

雲妃到是豁然開朗一般,竟笑了起來,這一笑間,一臉小女兒模樣,本就保養得極好的容貌一下子又年輕了十歲。“由心而來,由感而發。”她看著鳳羽珩,又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卻只笑了一小會兒,面色就漸漸地凝重起來。最後,竟是鄭重地說了聲︰“謝謝,謝謝你能如約,讓我能夠見到他。”

鳳羽珩覺得這麼繞彎子說話真累啊,于是她再不多問,干脆老老實實地靠在椅背上,看著面前這兩個人,也不吱聲,就等著他們自己來對話,她當個看客就好。

好在,雲妃並沒有讓她失望,也沒有讓她太著急,很快地便又有信息一點點的透露出來。雲妃說︰“見你外公,是我一直以來的一個念想。我曾經找了他很久,也等了他很久,十幾年哪,在沒遇到冥兒的父親之前,我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有一天能夠再看一眼我的父親。雖然……他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雲妃說著,將目光轉向姚顯,面上那種小女兒神情又漸漸地展露出來。“我不該叫你父親的,因為以前從來都沒見過,我都是叫你伯伯。母親說,伯伯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要是沒有伯伯,我們母女二人誰都活不成。”

她說著話,站起身,在這觀月樓大殿里漫無目的地走著,一圈又一圈,帶著滿滿的回憶,空靈的聲音再次揚起,鳳羽珩听到的訊息就更多了一些。

“母親說,我是你親手接生出來的,可剛出生時的我沒有記憶,我對你的記憶從三歲那年開始,一直到六歲結束。我曾一度以為我們是一家三口,直到你離開,直到我听別的小孩子說起他們的父母都是每晚住在一起的,我才明白,原來你並不是我的父親,正如母親所說,你只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而我,卻掛念了你那麼多年,直到有一天,我進宮,你親自為我植皮,我卻只敢與你相識,而不能與你相認,因為……”</p> 尊他為父,放在心里

鳳羽珩從來沒看過雲妃落淚,在她的印象里,這個雲妃娘娘要麼嘻嘻哈哈,要麼就是心高氣傲,對任何事情都是毫不在意的模樣,與兩個兒子間也是沒大沒小,十分和睦。

可就是現在,她分明從雲妃看向姚顯的眼里,看出點點晶閃的光。但也只是一瞬,倔強的雲妃很快就把淚光收了回去,又繼續對姚顯說︰“因為我記得伯伯臨走時曾對我說,這輩子要嫁之人不一定非得是權貴,不一定要相貌堂堂,但一定要待我極好,一心一意。伯伯說我們的寨子很好,民風淳樸,人心也簡單,人能生活在那樣的地方最是快樂。你希望我能一輩子都在寨子里開開心心的,千萬不要像我的母親,被寨子外面的人欺騙。可是……我卻真的被人騙了,不但被騙,我還跟著他離開了山寨,雖然當時瘟疫橫行迫不得已,可直到我跟著他回了他的家,才知道他是一國之君,在他的家里已經有妻有妾有兒……都說一妻二妾三小四奴婢,于是那時我就自己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我連老五都排不上,他光是兒子就已經有了那麼多。”

雲妃的聲音里滿帶著落寞,還有著極盡的嘲諷,面對姚顯,她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又害怕,又委屈。可她的話卻只引起了姚顯的同情,並未曾引發共鳴,姚顯用了老大的力氣想在原主的記憶中翻出這一段來,可惜,最終未果,到是有影影綽綽在山寨里生活過的記憶,再多的卻無從所得。他所繼承的原主記憶並不如鳳羽珩那般完善,畢竟離世時的原主年歲已經很大,再加上鳳羽珩來時,這身體不過十二歲,從原主三四歲記事起,記憶不到十年,自然留存得清楚。姚顯的原主一生救治傷病無數,雲妃的事都三十幾年前了,他想不起來也是正常。

雲妃到也不問姚顯能不能記起來她,好像姚顯的反應跟她也沒有多大關系,她只想要傾訴,只想要自己說話,把憋在心里這麼多年的話都說出來,也就好受了。

好在姚顯和鳳羽珩都是很有耐心的人,再加上雲妃的故事的確也是他們想听,于是,三人坐在樓月觀的大殿里,就這麼說著,聊著,喝著茶水,吃著水果點心,從頭午一直聊到傍晚,姚顯的腦子里到總算是有了點從前的印象。依稀記得原主在幾十年前曾在一處深山里救了個孕婦,而他當時進山也是想找幾種珍稀的草藥,救了那孕婦之後便去了那個山寨,山寨里的人很熱情,他一留就是幾年,也正是在那幾年中,他研制出了很多特效的草藥。

可到底,還是那句話,姚氏的記憶里,關于雲妃母女的記憶十分淺薄,這也讓姚顯知道,過去那個原主其實也是個感情淡薄的人,一心撲在醫藥學中,救死扶傷不過是本職工夫,是職業性的行為,可對于救的人是什麼人,他卻並沒有太深的記憶。甚至在那幾年中,他對于姚家人也是淡漠不聯系的,一個人在大山里,扔下姚家一家子在京城,算起來,那時原主的小兒子應該還不大。
Back to posts
This post has no comments - be the first one!

UNDER MAINTENANCE